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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第 1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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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救她◎

大昭軍營。

主帳內一片死寂。寧濯和顧寂正雙雙垂眸看著面前的請帖和發簪。

發簪上刻了個小巧秀致的“慈”字。

陳沈低著頭站在一旁,他快馬加鞭趕過來,昨日晚上一到此地便將夫人被擄的消息上報了將軍。

良久,顧寂拿起請帖,又掃了眼上面寫著的“請濯殿下單獨赴宴”的字樣,問道:“殿下去嗎?”

寧濯身著一襲雪色戰袍,漆黑如墨的長發束起,此刻立在主帳中央,恍若貶下凡間的神將。他目不斜視地看著那支發簪,想象著宋嫻慈戴著它巧笑嫣然的樣子,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顧寂心中煩躁。嫻慈是他的妻子,這顏旭卻拿她去威脅寧濯這個外人。他如今只能安慰自己,顏旭得了這麽個人質,定是要拿去要挾寧濯才劃算。

心煩歸心煩,顏旭腦子太精,尋常兵法計謀根本贏不了他,若非寧濯在此地,恐怕大昭今年就要被南蠻和南楚踩在腳底下。而且二皇子已逝,當今聖上身子也扛不了幾年,皇位便只剩寧濯一個合適的繼承人了。

寧濯絕不能死,絕不能。

於是顧寂咬牙從覆位大業勸到黎民百姓,嘴皮子都說快幹了,卻只得寧濯一句:“你不著急嗎?”

顧寂一頓,澀然道:“戰場上豈可道兒女情長?”

寧濯沈默許久,淡淡道:“我去救她。”

顧寂心中一顫,沒吱聲。

寧濯看著面前的沙盤,忽然問他:“你可知為何我要將顏旭步步逼到此地?”

南蠻此時駐紮之地,四面環林。

“殿下要以樹木作掩。”

寧濯搖頭,但卻沒立時告訴他答案,又問:“那你可知為何顏旭要抓嫻……你夫人?”

“南蠻節節敗退,顏旭欲殺我方主將,扭轉局勢。”

寧濯不語,偏頭看著他。

顧寂腦子轉了轉,忽然明白過來:“殿下是想火燒敵營?顏旭也猜到了?所以想挾持人質逼退我軍?既是如此,那今晚便行動,逼顏旭放了嫻慈!可是今明兩日風向都不對……”

寧濯搖頭:“就算風向正了,也不能用此法。他不會忍受這種恥辱。你若如此,他定先給你夫人一刀,再於火中搏殺至死。”

念及宋嫻慈,顧寂心中疼痛難言,思索許久,卻不得雙全之法,苦笑道:“那殿下明日是想答應顏旭的要求,讓我軍後退,讓南蠻得以換個上好的陣地嗎?”

“眼見勝利在望,我們已能將傷亡降到最低,難道殿下要親手助敵軍東山再起?”

“難道殿下要用成千上萬弟兄的性命,去救我夫人?那到時候,您和我,要如何同大昭百姓交代?”

“我沒有這般作想。”寧濯沈聲道,“我有一物,或可換得顏旭退讓。明晚,你給我一個時辰,若我沒帶著她安然出來,你便別再管我們,待東風來了,就帶人燒了敵營。”

顧寂面色肅然:“殿下三思,若你落於敵手,大昭該如何是好?”

“我意已決。”寧濯淡然道,“將軍放心,此事我有九成把握。”

顧寂默了默:“顏旭在這世上就沒有在意的東西,殿下有何物可迫使顏旭退讓?”

寧濯卻像是顧不上回答他,盯著被大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帳布出了會兒神,然後轉身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,再將紙疊好自箭鏃穿入箭中,拿著長弓領兵縱馬出了營帳。

顧寂皺眉追上去,眼睜睜看著寧濯行至南蠻營帳對面的矮坡,手持彎弓射出那支帶信的箭。

長箭掙脫緊繃的弓弦破空而出,直直射向南蠻軍營,最終插在王帳前的泥地上,驚得南蠻軍兵紛紛從營帳中出來,邊喊邊四處張望。

寧濯盯著王帳看了很久,像是要透過層層帳布去看什麽人,然後垂眸低聲道:“顧將軍,走吧。”說完便策馬回頭。

顧寂點頭,跟了上去,剛用牽繩指使馬兒將身子轉向大昭軍營,卻又忍不住看向敵營。

願嫻慈好好的,願他明天能見到嫻慈安然無恙地出來。

南蠻軍營。

一個軍兵將射入營地的長箭送入王帳,向顏旭稟明方才發生的事。

顏旭臉上卻不見怒容,心平氣和地將信拔出來,看了一眼裏面的內容便笑了。

副將大著膽子問信裏面寫了什麽,卻聽顏旭慢悠悠道:

“不是什麽大事,只不過就是,有人擔心自己心上人著涼,威脅我要送一套幹凈暖和些的被子過去。”

寧濯揮退眾人,在帳中靜站許久,方進了裏間,解開一個包袱,拿出一個小匣子來。

他輕輕將其打開,是一個信封和一紙婚書。

信封上寫著四個娟秀的字:“皇兄親啟”。

寧濯將信封裏的東西抽出——

是又一封信,信封上用同樣的字跡,寫著“顏旭親啟”。

第二天日頭落下時,寧濯將昨夜翻出的那紙婚書塞入懷中,一件兵器都不帶便入了敵營。

宋嫻慈眼睜睜看著他孤身一人進來,在自己身旁落座。

寧濯無視王帳內諸人的眼刀,偏頭細細打量了下宋嫻慈,然後將目光鎖定在她眼下的烏青處。

宋嫻慈扯出一個笑。

見到她笑,寧濯眼神卻更黯淡了些,輕聲說:“別怕。”

宋嫻慈的心一下子就定了。

顏旭在正座上看了他倆半天,才揮手示意侍女給寧濯面前的酒杯滿上,舉起酒杯笑道:“殿下,請。”

寧濯不動。

顏旭笑意中漸漸生了絲寒意,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瞇:“殿下是懷疑酒中有毒嗎?”

寧濯擡眸,聲音不帶一絲情緒:“這酒是否有毒,我不知,難道南蠻王也不知嗎?”

在場敵將臉色都變了,怒罵寧濯對南蠻王不敬。

顏旭卻不怒,嘴角噙著絲笑看了眼妍麗嬌美的宋嫻慈:“殿下今日來必是想接故人回去。只是我請宋姑娘來時頗費了些力氣,還望殿下給點報酬才好。”

見寧濯不答,顏旭繼續說:“殿下讓大昭軍營後退五裏,如何?”

寧濯輕笑一聲,笑容清冷脫俗如佛蓮盛放,聲音似寒玉落鼓:“不可。”

四周瞬間靜了下來。

然後十餘人猛地站起,持刀對著寧濯與宋嫻慈。

顏旭在高位上冷笑道:“看來殿下是準備為故人殉情了!”

寧濯瞥了眼宋嫻慈面前的刀鋒,眼中寒光一凝,冷聲道:“我只是覺得,比起剛剛你說的,或許我身上還有你更想要的東西。”

“什麽東西?”

寧濯盯著宋嫻慈面前橫著的那幾把刀不語。

顏旭咬牙切齒地讓人退下,陰惻惻道:“殿下要是拿不出個好東西來,就休怪我不顧昔日情分了。”

“我與你有何情分可言?”寧濯表情淡淡,在顏旭暴怒之前不顧在場諸將拔刀恐嚇,走上前去,拿出那紙婚書輕放在他面前,然後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,“與你有情分的不是我三堂妹嗎?”

顏旭腦子轟地一聲,怔怔看著面前的婚書。

“從茲締結良緣,配成佳偶,赤繩早系,白首永偕,花好月圓……”

這是他偷偷握著三公主的手一字一句寫下來的。三公主明媚張揚,做什麽都是直來直去,偏與他的這一段情,遮遮掩掩見不得光。為保住他的命,三公主忍著眼淚假裝對他厭惡嫌棄至極,動輒侮辱打罵。

他走時,三公主當著他的面將與他有關的東西盡數燒去,婚書也在其中,幾日後就另嫁他人。

他沒想到,被燒毀的婚書是假的,她竟將婚書留了下來。

寧濯擋住其他人的視線,低聲道:“這是三堂妹托我交還給你的。”

顏旭慘笑一聲:“交還?”

寧濯輕輕道:“同這婚書一道送來的,還有三堂妹親筆書信一封。”

顏旭猛地擡眸。

寧濯:“是給你的。”

顏旭手指輕顫,閉上眼睛,長長的睫毛也跟著抖。

寧濯眉目淡淡。顏旭以己度人,將嫻慈擋在身前來傷他,讓他心有顧忌,無從下手,卻忘了他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。

顏旭與他,都是一樣的人。

一樣都拿心裏藏著的那個人,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“你放我與嫻慈回去,我立時便讓人把信給你,”寧濯頓了頓,又面色不改地撒了個謊,“但若不放,顧寂便會立刻燒了那封信。”

顏旭眼中燃起怒意,忽冷笑道:“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?”

寧濯嘲諷地笑了笑,不作應答。

憑什麽?就憑換他是顏旭,換嫻慈是三公主,他定也無論如何都要將那封信要來。

寧濯低聲繼續紮他的心:“三堂妹是個聰明人,她知你逃出宮後會幹些什麽,也知你在整個世上只在意她,卻還是將信和婚書交到我手裏,給了我今日要挾你的機會。南蠻王且猜猜,這是何故?”

顏旭渾身一顫。

三公主寧語淳,心系大昭,也心系她的兄長,卻能說不要他就不要他。

顏旭恨得眼前發黑,手上卻舍不得用半分力氣,怕撕破了這薄薄一紙。良久,他咬牙切齒地喊:“送客!”

帳內諸人大驚,紛紛出言勸阻。顏旭拍案而起,怒吼著重覆:“送客!”

無人再敢言語。

寧濯緩步走到宋嫻慈面前,輕輕扶起她:

“我帶你出去,嫻慈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這時的寧濯仍是白心的嘿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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